朋友圈里没有人,只有人设。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。
“拍照2分钟,P图1小时”已是标配,“书读没一段,晒完再不看”也不算新潮。
还有一种操作:一句小学六年级水平的文字,多几个断句换行,就可以装作诗人。
上面的方法
是可以装一手好X
但
费时或费钱
还容易被戳穿
屌丝本质。
给朋友圈精准推送的奢侈品广告点赞,这个就不一样了。
美国社会学家欧文·戈夫曼提出,“社会行为就是社会表演,社会成员在社会舞台上扮演多种角色,使自己的形象服务于欲达目的。”
通俗点说就是,只要混社会,装X就是硬通货。
以微信朋友圈为代表的社交软件,给处于原子化社会的我们提供了感情连接的便捷方式。在社交软件上,你的赞是由衷赞赏的自然外化。
而诸如FB、抖音、微博这样的平台,还会把你的赞公开在信息流,用“赞即分享”的方式最大化“赞”的社会价值。
但是,给微信朋友圈奢侈品广告点赞,广告主又不会给你送赠品,这样的赞有意义吗?
我告诉你,不光有意义,而且赞先赞后都大有讲究。
对于单身狗而言,在女神男神点赞之前就点赞,能够树立良好的第一印象。因为朋友圈广告是FEED信息流,而这种信息流推送的时间和显示的位置是有先后的。
尤其如果是首赞的话,说不定还会收到这样的私信:“天啊,你居然比我早收到GUCCI的广告,是被列为首批用户了吗?”不能断言一段姻缘就此展开,但起码屌丝的形象就能改善不少。
而在女神男神点赞之后再赞,你的小红点不仅能够强化存在感,还能突出逼格和品位。有的时候,这种点赞甚至会上瘾,一天看不到朋友圈的奢侈品广告都浑身难受。
一位点赞广告上瘾的朋友跟我说,当朋友圈出现的不是奢侈品,而是拼团抢购广告时,就想质问一下微信:
克里斯蒂﹒赫奇斯在《存在感》一书中说,“存在感能够把人带到你面前,还可以打开任何一扇窗。”
在朋友圈广告的鄙视链中,奢侈品广告自然站在食物链顶端。
由于朋友圈广告推送是基于阶层、地域、年龄、收入等大数据精准推送的,这一个赞不只是占坑博存在感这么简单,还能证明自己的消费能力和鉴赏水平。也难怪只有这一类广告下面会有一排又一排的赞。
确实,比起朋友圈里发图秀大牌衣服包包来炫富,这种赞可谓低调而不失态度,倒是一种理性的表现。
理性固然是好的,但问题就在于,人是有贪欲的。一次点赞不满足,要每一次广告推送都不落下才够。有时候连广告内容都没看,就争先恐后先赞留痕。不光不理性,还有些盲从。
当点赞成为打卡式的任务时,人的心态不光会逐渐失去理性,还会被欲望反噬。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被称为“FOMO:Fear of missing out”,意为“害怕错过”。
对很多人而言,社交媒体已成为今天他们的另一条“生命线”。在这条生命线上,他们渴望被关注,渴望被肯定,渴望找到有共同兴趣的人。
麻省理工学院教授雪莉·特克说,“我们越来越不容易快乐。这首先是因为,当我们觉得自己在被关注、被注意时,就会更注意自我形象,强化与他人的比较”。
如今,连朋友圈广告都能成为这种比较的场所。
凭什么别人都过得比我好,凭什么他就能买得起?明明自卑,却要装作自负。
其实,点赞已经是最“无害”的操作了。有的人会在广告下面长篇大论一番使用心得,尤其是在一堆人点赞之后再发,做意见领袖的决心真的很强烈。
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又自视清高,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酸味,其实比反复刷存在感更滑稽吧!
不过,如果柠檬精哪一天变成了真香怪,那也不算是啪啪打脸,这本就是一种心态的两个方面。
这种存在感的异化心理,在法兰克福学派看来,是技术的使用混淆了现实与媒介信息的界限,使得主体被客体约束,客体反过来控制主体。在这个场景中,主体就是人本身,而客体是在社交网络上的人设。
麦克·卢汉说,“媒介即人的延伸”。如果你点赞是随手一赞,不会因此患得患失,就是真的想要精致一点,让生活有品位一点,这无可厚非。
但如果你一天不赞就浑身难受,那就是把“工具理性”异化为社交负重了,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。
贫穷是挂在90后嘴上的高频词。这种贫穷不是收入低,而是生活成本真的太高了。
有人跟我打了一个比方,21世纪初期,媒体人工资差不多1万,广州的房价两三千一平米。现在媒体人的工资也差不多1万,广州郊区的房价也要去到两三万以上。
7080赶上了好机会,00后有个好爸爸,90后GG了。
房子买不起了,那就吃好点穿好点,租个好点的地段。这算不上讲究,但起码不将就,也还算积极的人生态度。
当人设与人格相符,精致一点那是热爱生活。
当人设略高于人格,精致一点那是心有目标。
当人设完全与人格相反,对不起这是欺诈,我要“报警”了。
不过吧,有的人想骗你的炮,你骗了他的眼,这个社会也还算公平。
日本学者中野牧提出了“容器人”这个概念。他认为,现代媒介构建出来的拟态环境让社会生活变得“疏离、沮丧和孤独”,人们在隐私无处不被暴露的极大不安全感中,变得封闭孤立,即便内心渴望获得社会认同,也只是容器外围的碰撞。
在极大的不安全感中,还要体现存在感,不虚荣和伪装,还能怎么办?
于是有的人选择退圈。
几年前,一个澳洲的18岁网红姑娘Essena O'Neill宣布退出社交网络,把拥有57万粉丝的ins、25万粉丝的YouTube都清空了。她说:
“像抓拍一样自然的比基尼照,其实我在努力收缩小腹、扭曲身体、挤胸”;
“一整天没有吃东西,拍了100多张,才有一张没有小肚子的”。
但凡开放性过高的社交网络都会产生社交负重。即使微信已经够私密了,你的聊天记录都可能被截屏,被转发,被议论。而随着朋友圈的人越来越多,结构越来越复杂,被议论的几率更高。
在这种场景下,每个人都想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好自己,每个机会都不容错过:
头像,当然要传达态度。
昵称,也要体现个性。
签名,最好还有点深度。
背景,必得文艺范儿很足。
在看,也得精挑细选(宅男偷偷看的美女图是绝对不会点在看的)。
朋友圈,更是一等一的头版,在这里,每个人都是编辑。
现在连朋友圈的广告也要占领一下……
尼尔·波兹曼在《娱乐至死》中说,“毁掉我们的不是我们所憎恨的东西,而恰恰是我们所热爱的东西。”赞本应是发自内心的喜爱,如果这种发自内心被异化、尤其被自卑、虚荣左右的时候,不仅很累,而且无益。
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位置和独特价值,连比尔·盖茨每个月都要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,谁都不允许打扰,你却在天天刷微博朋友圈。
大卫﹒洛克有一个SCARF模型,也就是影响存在感的五个诱因:
身份性,获得被赏识、认可——尊重他人,认可他人;
确定性,给人一种确定感——给出尽量多的细节与承诺以打消别人的疑虑;
自主性,掌控事物的能力——让对方有掌控感与确定感;
相关性,与他人建立联系,或者加入某个群体——欢迎他人加入我们的群体;
公平性,我们被公平的对待——公平地对待他人。
试着去改变自己吧,这样就可以通过人格魅力来影响他人。
那时,你就不用再在朋友圈里刷存在感了。
参考资料:
[1]欧文·戈夫曼.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[M],浙江人民出版社,1989
[2]克里斯蒂﹒赫奇斯.存在感:如何改变自己,影响他人[M],中信出版社,2017
[3]雪莉·特克.群体性孤独[M],浙江人民出版社,2014
[4]中野牧.现代人的信息行为[M],1980
[5]任丽.拥有存在感的三个核心秘密,2017
作者|土卫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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